【曦瑶】反派大佬的辉煌之路15-鸫鸦

15、无证

兰陵光浓风凛，碾牡丹芳心，寸寸涣，犹带凌霜色。

蓝曦臣又来迟了。

为救金光瑶，仁心善念的蓝宗主痛下杀手，一记弦杀轰然而出，金光善避无可避堪堪接下，牡丹染血。

他不问不看，不理会金光善的死活，旁人的诧异，蓝忘机的震惊，一心一意挽救奄奄危矣的金光瑶。秦愫不敢打断他，跪在他们身前，探身轻轻扣住金光瑶无力垂放的手，似喜还悲，泣中带笑。

她希望蓝曦臣有办法救活金光瑶。

金光瑶耗尽平生温柔，用最后的力气告诉她：“你是，金光善之女。我是，你……亲生兄长。”

他死了。

“我知道。”秦愫神衰色颓，声迹微微，“我早知道了，比你早。你失踪之后，他祭血寻子，没找着你，把我寻到了。可我不在乎。这是什么大事，至于你耿耿于怀吗？天下有情人，都是阻碍万千，历经磨难终成正果。只要活着，只要愿意，没有什么不可以。可你死了……”

蓝曦臣徒劳施救，无用之功。

秦愫狰狞暴起，发疯般推搡他。

“滚！你别碰他！谁准你抱着他！他是我的！”

蓝曦臣不为所动，决意虚耗灵力，自我欺骗。

“瑶哥哥是我丈夫……”秦愫泣不成声，“为什么都和我抢？他死也该同我合葬！”

蓝曦臣不理不睬，似乎封闭五感，紧紧护住怀中人，揉入骨血，所愿必偿，此生不换。

一段平和中正的曲调惊醒了天下最精通音律的蓝宗主。

苏涉超脱世外不通情爱一般，满心疑惑，目光逡巡。

“蓝宗主深谙问灵，想必不需要我解说。”

蓝曦臣泪光闪动，仍旧垂首无语。

秦愫去恶狠狠扑过去扳着他嘶吼：“你说！他留下什么话？”

蓝忘机放弃纠缠维护金光善，任他遭受围攻，飞身旋落，拂开来者不善的苏涉，用他一贯冰冷刻板的声音说：“君自有前程，何必记幽怨。”

秦愫纵声大笑：“就因为我是你妹妹，连变心都显得情有可原！你只心疼他……金光善受死！”

一生的怨，一世的恨，皆起于此人放浪形骸不知羞耻！

秦愫试图近身对战金光善，奈何力有不逮。腾挪间看见金夫人在垂花门探身，心念一动去抓她。江澄跟在金夫人后方，只顾着金凌，来不及阻止，紫电空挥，光芒闪耀，反倒帮秦愫吸引众人注意。

秦愫拎着金夫人躲在蓝忘机身后，放开嗓音：“金夫人你看清楚！那里死的是金光善的儿子！靠着他手刃温若寒的功劳，屡战屡败的金家总算在射日之征有所建树。可是金光善亲手杀了他！你再看我，我是金光善强逼家臣之妻所生，是他亲女儿！他却将我许配给亲生兄长！你看那边，鬼将军，也是金光善留在金麟台的！他卑鄙龌龊作恶多端，你身为枕边人知晓多少？”

金夫人慌乱一时，听她说完已然平静，冷笑一声：“胡乱认爹，你还要脸吗？”

“不要了，脸不要，命也不要。”

秦愫决心已定，冲人剑光交缠之处，格挡他人，自己撞向金光善的剑尖。

此举惊人，兵戈鼎沸骤停。

“我是……你亲生女儿……”

金光善明白了。他终于体会到最朴实的道理，一回生二回熟，儿子寻死女儿也寻死。

因为豢养凶尸的罪名不够，还要加上亲手弑杀子女。

甩开秦愫，随便她死去一边，金光善抖落剑身残血，悠然问众人：“还有什么罪名往我身上安？拿出证据，我认。”

又是苏涉先声夺人：“适才为报蓝氏旧恩，问灵敛芳尊，他不愿多言。可金麟台下，俨然众鬼层叠，抢夺言路。他们众口一词，杀人者，金光善。”

“他们是谁呀？”金光善不慌不忙，看着聂怀桑被温宁追赶冲他跑来。

既然是公审落罪，温宁必然不会伤他。

如他所料，聂怀桑拿他做盾躲藏身后，温宁果然停步，驯顺稳定。

苏涉一个一个道出冤死金光善手中的人名，另有人在旁细数射日之征时金氏诸多存疑调度。确实损失最轻，子弟甚少伤亡。又有年长者追忆，温家最盛岁月，金光善频频往来不夜天，与温若寒形影不离。

再交叉互推他送子入不净世供人亵玩的行径，卖色求荣委身温若寒的真相呼之欲出。

金光善干脆收剑，略略含笑四顾。世人好声色，多顾忌，不敢言。给他们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，声讨狼藉之徒，内帷私密，谈笑欢畅，宛若亲见。

推推温宁，当真一动不动。

多么明显的布局做戏，一旦人人入戏，皆大欢喜。

金夫人倒还惦念他，一声尖叫吸引视线：“金光善，你说清楚，什么时候与温若寒有染！你不是最爱女人吗？漫天都你的女人你的私生子，怎么可能和温若寒有关系！”

傻夫人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，有谁在意？承认了，是真小人，不承认，是伪君子，终究要一死了之。

金光善粲然一笑，突然重重一耳光将金夫人掀翻在地，怒吼道：“你天真也要有限度！温若寒狠辣凶残，弑杀无度。温氏屠杀不净世的时候你在哪？火烧云深不知处的时候你在做什么？血洗莲花坞牵连你了吗？你在金麟台养尊处优歌舞升平挥金如土，靠谁呀？温氏把仙门百家折腾成什么样，独独金麟台完好无损，不改巍峨。你想过我的不易吗？”

金夫人呆若木鸡，仿佛信了。

众人议论纷纷，不时传出“果然如此”“早有所料”“寡廉鲜耻”的认定之语。

金光善撇嘴噤鼻，表情幼稚可笑，全然丢弃一派宗师气度。

乌合之众忙于议论，将金光善孤陷重围。一阵沉重脚步拾级而上，众人见之主动退让，由他上前。

秦苍业，身负真凭实据的苦主。查验秦愫尸身，拔剑相向。

金光善从容自若：“老朋友，你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“但求无愧于心。”

二人厮斗，旁观者各怀心事。

聂怀桑隔着蓝忘机对蓝曦臣喊道：“二哥，他死了，真的死了。你停手吧，再多灵力也是散入虚无。他故意死在金光善剑下，死在你眼前，都是他的阴谋。他与薛洋交好，就是金麟台修鬼道炼凶尸的客卿。他死了，还可以作凶尸。”

蓝曦臣充耳不闻。

聂怀桑抬头望向高台上对战秦苍业游刃有余的金光善，想起此人前世死因，被金光瑶用最不堪的手段羞辱残害。再看依偎在蓝曦臣怀中恬淡婉约楚楚动人的金光瑶，回忆他自述坏事做尽仍要求人垂怜，不禁带了一丝哭腔：“曦臣哥，你又被骗了。你已经被骗过多少次，为什么不长记性！”

“忘机，禁言。”

“别禁言我！”聂怀桑狠瞪蓝忘机，疯狂撞向蓝曦臣。

“不净世毁了，金麟台倒了。江澄不成气候，连你也是恨不得追随而去的死样子。他和苏涉早有勾连，你看不出来吗？温宁是他派人操控你没发现吗？他如此毁谤世家抬举散修小户是何等图谋？秦愫！他连自己妻子都算计死了！他不杀人，不亲自动手，可他逼死所有和他有仇怨的人。他出身卑微受人轻贱，就要毁灭世家大族根基，让大家陪他零落成泥。蓝曦臣，他恨你，他戏弄你摆布你，让你终生抱憾。但是你不欠他！都是他的骗局，骗尽天下人。你若不信何妨与我共情，你可知我记忆里另有上一世他的万般罪孽！”

“别吵。阿瑶睡着了。”蓝曦臣笑容凄苦，视线无着，“他一直照顾你，讨好你，换来你的打压诬陷。聂怀桑，你没有良心，总要有敬畏之心。多行不义，必自毙。”

“究竟谁多行不义！”聂怀桑泪落汹涌，“你们蓝家人明明会共情，为什么不亲眼看看！你眼瞎心也盲吗？泽芜君，你是真的愚蠢还是自欺欺人！漏洞百出的谎言不该拆穿吗？”

“我为什么要信一个颠三倒四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，不信功勋卓著品性高洁的挚友？你再说下去，我便信了你是今日乱象的布局之人。”

“含光君，”聂怀桑转向蓝忘机，“我邀你共情，勘破虚妄，亲见真相。”